早春的陽光從西窗照進來，
所到處皆如鋪了做工精良的明黃錦緞，
質感分明，美好得讓人恍如隔世。
書在桌上靜靜沉思，還有蘆薈，茶杯，
以及舊了顏色的紙、筆和故事，
或許還有潛隱在光明與黑暗之間不為凡人所見的般若。
寂靜燦燦，仿若生了煙，
處在其中有些像置身廟宇，被繚繞的香云一裹，
俗常的過往便紛紛落了地。
稍稍用心便能捕捉住日子的光華，不難發現即使草本也可成為細軟，
昨日歷歷雖已沉入舊時，也是人心上的燈火，
不俗不艷，寫著未來。
總有人認為未來太遠，眼睛無法望見，
其實未來也不過是日子重疊后的某一天，不具備特殊的意義，
因為所有的美好大多是從現在生發而去的。
所謂當時只道是尋常，只是身處其中時，未曾發覺它的美罷了，
等到時過境遷，才知道光陰雖在，那個人已杳然而去，
留給自己的只有默守的內心與清淡的日子。
一切都在看似平靜中輕輕走過，
只是有些東西依然存活在日子之中，
像池塘里的蓮花，待到盛開才有芬芳。
其實，日子就是一朵花，而人不過是花上的蝴蝶，
沉浮于季節受制于季節，所能展翅花間的也不過短短數年。
小艾說：日子如細軟，
藏在每個人的懷中，千萬不要去問有多少，
因為付出與得到向來不對等，惟愿世人都能以赤子之心接物待人。
仔細想來，這世上大多數人都是寂寂的，
只有少數人才穿著美裳招搖過市浮華到不知所以，
能以赤子之心對人的，恐怕少之又少。
窗外，隱約的塵世聲響像鼓錘輕敲，沉而悠長。
有燈火逐一亮起，像村莊的炊煙，繞滿了城市。
在叢林一樣的樓群里，我若一只等待驚蟄的蟲子，
撫摩著日子的質地，回想舊年的時光。
日子已然交疊著來了去了，在喧嚷與沉默間物華兀自轉換，
不問誰同意與否，一如當鋪，
你的細軟我來定價，而你只能接受。
喜歡細軟這個詞，
每次碰上都若看見一面繡了花的綢緞里裹了各種精細的物件，
珠玉、金銀、釵釧，顏色明亮或者暗啞，皆透著無邊的華貴與生機。
私下明白，這種華貴與生機只是一種情懷，
對方便如一直種在心里的歡喜與哀愁，可在一瞬間茂密。
不聲不響的茂密如那交談很久卻似一句都不曾交流過的契合。
只要你在，我就知道你的價值。
只要你說，我就能觸摸到你的心。
一個人懂另一個人極為難得，
就像對方背著日子而來，而他坐在門內便已望見門外的光華，
開了門只一眼便知道了他的所有。
這樣的遇見太少，所以別渴望他人都是知己，
身邊若有這樣一個人，已足夠幸運，
應當感謝上蒼的厚待，因為這是人生求不來的福澤。
而安穩平靜過完一生的人總是少數，
如果可以，我也愿在日子里修煉成一只皈依的鳥，
穿著佛的衲衣，將時光銜到花上，
讓細密的花香將日子熏成珠玉，
或者將我繡成一枚香囊包裹住你的所有。
燈火在不遠處靜靜盛開，我坐在窗前，合掌為樸素的敬禮，
然后微微張開，愿如蓮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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